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后面的几天,聂九罗没再进炎拓的房间,半是给他留个自在的空间,半是觉得,他该自己走出来——她要么在楼上,要么在院子里,他想见她,走两步就是了。
  
  另外,私心里,她也想“攒一攒”,攒个几天,看到他气色好了、人也结实了,不是挺好的吗。
  
  怕炎拓无聊,她把自己喜欢的书拣了几本放他门口,又把旧手机找出来,换上新卡给他用——书在门口没搁多久就被收进去了,手机上,阅后即焚的app里又来个好友申请。
  
  这还玩阅后即焚上瘾了,聂九罗没理他。
  
  不过这难不倒炎拓,他很快就从卢姐那要到了她的微信,又来添加,昵称很简单,就是姓名首字母。
  
  这一次,聂九罗爽快通过了,点开头像看,是颗带闪粉的华丽星星,聂九罗一时兴起,也短暂改了头像——她拍了自己那一玻璃缸的星星。
  
  一缸对一颗,各方面都是碾压了,炎拓多半get到了这意思,在那头“正在输入”了好久,又悻悻放弃了。
  
  ***
  
  第一天,炎拓完全没出房间。
  
  第二天晚间,聂九罗凭窗远眺时,看到炎拓像贼一样进了小院,这棵树前挨挨,那棵花前瞅瞅。
  
  然后,卢姐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,大概是有事出来忙,炎拓如受惊的兔子,嗖地就窜没了。
  
  聂九罗笑得肚子疼,觉得自己是策略错误,就不该由着炎拓,应该一进门,就拉着卢姐全方位观摩他十分钟,那样,他破罐子破摔,估计也就没什么“爱美之心”了。
  
  第三天,算是一切依然安好,可聂九罗心里很不舒服:她和邢深联系了一下,他那头,埋伏是安排妥当了,但林喜柔那头的人,还没有出现。
  
  这不是丧心病狂吗,虽说炎拓已经出来了,但要是还在里头,这是已然断食三天的节奏?
  
  凭什么不让人吃东西?聂九罗来了气,下楼去到厨房,吩咐卢姐给炎拓加餐。
  
  这几天,她老追问卢姐炎拓有没有长胖点,卢姐都被她问怕了,一听要加餐,实在无可奈何:“聂小姐,这又不是喂那个什么,得慢慢来,你不能指望人一口吃成个胖子嘛。”
  
  聂九罗说:“我看人家网上,有人两天就吃胖了十几斤的。”
  
  卢姐是乡下出身,一句话就把她驳倒了:“你认真的?我大(爸)养过猪,猪一天最多也就日长三斤啊。”
  
  聂九罗居然还认真想了一下,觉得炎拓是不可能赶上这速度的,于是没再插手干涉。
  
  第四天的下午,正翻看老蔡快递过来的、城市雕塑设计大赛的资料,手机上进来一条信息。
  
  炎拓发的。
  
  ——今天能理个发吗?
  
  ***
  
  聂九罗给自己相熟的美发师打电话,请他晚上抽个空,带足了理发工具到家里来,做单私活。
  
  估计是店里事多,美发师到的时候,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,天上淅淅沥沥下着小雨。
  
  聂九罗把美发师引进房间,本来是想在边上看着、顺便给点意见的,后来一想,都攒了这么几天了,也不着急这一时三刻。
  
  她带上门,留两人在屋里交流,自己倚到门边,开了檐下的灯,就着晕黄的灯光,看漫天的雨和雨下的小院子。
  
  这是春雨呢,春雨贵如油,冬天的雨是阴湿的,但春雨就不一样了,潮里也带勃勃生机。
  
  真新鲜,她又在等一个男人剪头发,从前,可都是她不紧不慢地做发型、别人等她。
  
  竖起耳朵仔细听,能听到又细又碎的、剪刀咔嚓的声音。
  
  卢姐已经忙完回房了,窗帘上映出她的影子,应该是在看剧,怪专注的,很久才挪一下身子。
  
  特别宁谧又闲适的氛围,如果不是有电话打进来的话。
  
  来电显示是邢深,看到这名字,聂九罗心下一紧,顿了几秒才接听,总觉得揿下这键,接听的不止是电话,连带着也是给这两天的安闲日子画下了休止符。
  
  她先开口:“是不是老牛头岗上来人了?”
  
  邢深:“来人了,不过跟丢了。”
  
  顿了顿又解释:“没办法,他们一进坑,发现尤鹏死了、炎拓不见了,立刻就警觉了。”
  
  聂九罗嗯了一声,以示理解:只要林喜柔那头一警觉,必然就会防范跟踪,这种时候还硬跟,只会暴露自己。
  
  她问:“当时什么情况?”
  
  邢深说:“这次来得人多,所以根本没法突袭下手。三辆车,其中一辆是小货车,停下之后,从货车车厢里抬出一个大木箱,打得跟棺材似的,一路抬进矿坑的。”
  
  聂九罗有点紧张:“木箱是用来装尤鹏的?”
  
  “有这可能,转移炎拓,套个头套就行,只有转移尤鹏需要避人耳目,才用得到木箱。这次阵仗挺大,你们动手还挺及时的,迟个几天,可能就扑空了。”
  
  聂九罗轻吁了一口气,手心有些发汗。
  
  好险啊,也是够幸运。
  
  邢深:“确定跟踪没希望之后,我这里安排给林喜柔发了条信息,大意是炎拓我们已经找到了,也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了,她不用白费力气找,找也找不到,还是认真考虑一下换人的事吧——消息发出去,跟石沉大海似的。但我估计,她八成也坐不住了,一两天之内,必有回音吧。”
  
  一两天之内,必有回音。
  
  这趟的回音,估计响动不会小,说不定,是一锤定音的那种。
  
  正恍惚间,听见美发师叫她:“聂小姐,费用还是从你卡里扣?”
  
  ***
  
  送完美发师回来,雨又密了,雨檐下本来是滴滴答答,现在连成了细密的线。
  
  聂九罗看到,炎拓站在门里头、檐下的灯光照不到的地方。
  
  她没忍住,一下子笑出来,倚在门边不走了:“人家tony都看到你了,我还不能看?你躲躲藏藏干什么?就剪了个脑袋,还能惊艳到我?”
  
  炎拓也笑了,他其实没这意思,只是刚好站在了那里,让她这么一说,反而真像那么回事了。
  
  他走上前去。
  
  聂九罗借着檐下的光看他:“让我瞧瞧,也好几天没见着了。”
  
  说来也怪,第一时间注意的,是炎拓的手。
  
  他的手好得挺快,毕竟她这儿,气候本来就偏暖,而且,冻疮膏也挺给力,如今一双手上,虽然疮疤没那么快消,但好歹看起来,是双正常的手了。
  
  聂九罗伸手牵住他的手,还是粗糙的,但是掌心很暖,看来体内的气血是挺足的了。
  
  再看脸,其实还是瘦削的,但养出了气色,尤其是眼睛,有神了,不像之前,整个人都是枯槁的、生命力都熬干了的感觉。
  
  发型……
  
  说不上来,接近板寸,反正剪短了,很整齐利落,想想也是,摸爬滚打的,这样方便。
  
  聂九罗说:“这不是挺好的吗?再补一阵子,晒晒太阳,就差不多了。”
  
  说着抽回手,犹豫了一下之后,又抬起来,去碰他的脸。
  
  脸上还是缺点肉,消瘦的叫人心疼,tony刚应该也帮着修面了,胡茬是没了,不过下巴一周依然刺手……
  
  炎拓没动,垂眼看她。
  
  聂九罗心里砰砰跳:她这个行为可是有点越界的,炎拓真不准备回应一下,比如抱她一下什么的?卢姐还说有了好感,再牵个手吃个饭就差不多了,现在看来,有点难办啊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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