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百九十九节·实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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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一群人被浸泡在绝望之中,然后又获得了希望……不,拯救。这群人的思绪会怎么运作?
  当这一群人被拯救后,却发现强大的守护者即将远离。而放在自己面前的有自立自足,以及改换门庭两条路之后。他们又会做出怎样的选项?
  不可否认,这世上存在那种内心极其坚定,无论面对怎样的困难挑战,都要誓死和它们战斗到底的独特个体。这种类型的个体,要么被称作狂人,要么被尊为英雄。
  然而那样的个体就算存在,也早就死在了雾中群兽降临时。抗击它们的第一线战场上。而在这种小村庄一般的聚集点中依旧有着留存的可能性……则几乎没有。
  于是,就在珍妮给出了选择的下一秒。
  ‘哐!’圣象被狠狠地砸在了地上,然后被脚用力地践踏。在木制品和金属块的碎裂声中,伴随着村民们声嘶力竭的呼喊。
  “请收下我们吧!强大而尊贵的骑士啊!我们愿意舍弃那可憎的错误信仰,让月神的道通行于这片蒙昧的大地之上!”语法有些混乱,一看就是直接从旧信仰的祈祷词中改编而出的说辞。然而无论多么笨拙,立场就是立场。
  珍妮轻轻拉了一下身下的白马。
  她回过头,看到这数十个幸存者正在虔诚并且惶恐地跪拜她。那些代表着旧信仰的,什么全能圣主的塑像,圣徽被粗暴地扔到地上或者火堆里,就像是一堆有害的垃圾一样。
  看上去是这样。但实际上和表面不一样——仍有几个幸存者村民小心地将圣徽藏在衣服里。表面上虔诚的跪拜,内心里却有着其它的想法。
  ‘假意改信,以后悔过。’——就算不使用读心的手段,珍妮也可以感知到他们内心的想法。而这无疑是对月神的藐视和亵渎。因为他们并不打算遵守人神之约,甚至连足够彻底的装样子都做不到。
  愤怒在一瞬间充斥了珍妮的胸膛。如果月女神给予了她全权处理的权力,那么她会让这几个渎神者在被驱赶来的兽群中被活活吃掉。然而冷酷的只是使徒,女神并不想如此粗暴地对待这片大地上流离失所的受灾厄者。所以,在月光的安抚中,使徒终究还是使用了不那么激进的做法。
  战旗被挥动起来,垂落的青色月光照耀在了人群身上。被月光碰触到的伤者,伤口立刻愈合。被月光洗礼到的残者,断掉的手脚长出。失明的眼球恢复。病人身上的恶疾褪去,疲惫的感觉从身上消失。而除此以外,所有被青色月光照耀到的人,饥饿的肚腹都变得饱足,臂膀重新拥有了挥动的力量。
  青月是守护之月,守护可以以很多种形式来表现。守护健全的肢体,守护健壮的身躯,守护充沛的精力,守护饱足的肚腹——对于概念神祇而言,将自己的力量进行这种程度的分层并不困难。理论上说,只要条件合适,领域宽阔。每一个概念神,都可以通过概念的延伸做到类似全能……或者说全领域干涉一般的表现。
  这是神迹,在这如今非凡不显,过去也未曾显露的世界观中,这便是毋庸置疑的,可以指着自家全部财产发誓的神迹。
  而这神迹却并未眷顾在所有人身上。
  “啊啊啊……”尖叫,比起疼痛,更多的是惊恐。在月光的垂落中,那几个身上携带着圣徽的,虔诚地相信过去的旧神,或者想要待价而沽,对比一下新神和有可能会在未来显圣的旧神的幸存者村民。他们藏在身上的圣象和圣徽在这一刻便宛若火烧。
  并没有真正的火,有的只有疼痛。在痛楚中,那些异教象征物跌落在昏暗的地上。却又在火光的照耀下让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。
  珍妮没有说话。没有行动,只是安静地站着。
  而她在心中,对着有些焦急的月女神将谏言说出。
  ——我心爱的女神啊,您想要让他们自己做出选择,不是么?
  ——现在,他们没有被强迫,也没有被催促。那么他们自己想要做出的行动,便没有理由出现在您的干涉列表中……还是说,您想直接赐予他们从头到脚的管束?
  月神的仁善是可以被说服的。说服的手段就是使用月神的仁善。如果月神愿意强行动手,下达神谕,干涉他们的生死。那么这就意味着月神的思考已经结束。
  于是,青色的月光并没有垂落下来——这其实代表不了什么。神和使徒都没有表达什么,也没有说会因为这群渎神者便会做出什么举动。这些人做出什么和其它的人并不存在任何关联,而他们自己的臆测便决定了他们的行动。
  惨叫声响了起来,这一次,和上一次相比是真实的痛。在青月的辉光下变得强壮而且饱足的人。抄起石头,简陋的武器,或者直接用拳头和牙齿,向着自己的同类们乱打乱砸。而很快,惨叫便变成了哀嚎,变成了呻吟,变成了奄奄一息。
  没有下死手,或许是因为过去的情谊。或许是不敢在骑士面前擅自地将生命夺走。几个半死不活的家伙哀求地睁开眼睛。发出忏悔的卑贱哀求。
  “我悔过……我愿意……信奉月神。”不同的话,同样的意思。说出类似语言的口,就是被殴打之人的总数。
  而珍妮只是淡淡地开口。“信奉月神,是你们的自由。不信奉月神,也是你们的自由。你们想做什么,由你们自己决定。月神并不会在乎你们是否犯下过错。”
  她第二次地挥动旗枪,第二次地引动月光降下。首鼠两端的总共六个人中,有两个身上的伤势在一瞬间愈合修复。他们已经真切地信奉了月之主。而剩余四人,不遵守人神之约便也不受庇护。
  于是骑士调转了马头,用脊背对着身后。
  之后发生的一切事情,都非常容易推演,并且结果不会出现任何谬误。而一心只为了月女神而活着的影子,便在心中向着女神诉说。
  ——您现在能够理解了吗,您只要存在于此,本身就意味着权威和力量。弱小的生物必须小心谨慎地思考您的态度。因为您能够带来救赎,而不被救赎的活物自然就堕入灭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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